“既是如此，臣斗胆向皇上请求在神机营里另设刑司，由臣统筹人手，由臣亲审亲判。”
皇甫染听完，笑意更浓。“为何？”
“既要整肃，就得大肆整顿，朝中派系错综复杂，各派官员自然都想将手伸进神机营里，要是无皇上为后盾，恐怕臣对付不了朝中的权贵重臣。”魏辰逸嗓音无波地道出。
皇甫染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下，一会才道：“魏卿，这样吧，朕身旁这位是带刀侍卫庆云，不如就让他协助你吧。”
魏辰逸淡淡抬眼，如花般俊秀的容颜竟是半点人味皆无，恍似披着人皮的山魅，尤其那双深邃墨黑的眸黯如隆冬无月之夜，冰冷得教人头皮发麻。
“魏提督，还请多指教。”庆云笑得极坏，像是压根没将他眸底的冷意放在心上。
“还有，从今以后，魏卿查办任何事，只需直接向朕禀明，向朕负责，要是兵部甚至是五军各都督胆敢介入，一律拿下。”为了避免让魏辰逸觉得自己派了个人监视他，皇甫染不介意释出更多的权给他，换得更多的忠心。
“谢皇上。”魏辰逸淡声道，俊颜上看不出丝毫波动，彷佛不管皇上做了什么决定都与他无关似的。
“魏卿一路回京，舟车劳顿，不如先回朕所赐的提督府歇息吧，三日后再进神机营衙门。”
“谢皇上，臣先告退。”
待魏辰逸离开后，皇甫染沉吟了会，才问着庆云。“你觉得此人如何？”
庆云想了下。“像池深潭，深不见底。”
“朕也这么认为，不过这人挺有趣的，提议之事一针见血，寡言这点也好，看起来就是个有才干的人，可先前京中怎会传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？”这落差大到让人怀疑传言是假。
“许是去了边境打了几场仗，历经生死交关后，性子有所转变吧。”尽管这种说法也说服不了自己，但庆云姑且这么信着。
“横竖你就先盯着他吧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
由小太监领着他离开御书房后，经过一处花园，此时冰寒雪冻的，一点生机皆无，然而在他眼里，彷佛瞧见了春暖煦阳下的百花争艳，花丛里，赛桃李、胜牡丹的是那张教他甘愿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娇俏面容，他彷佛还能听见她道——
“皇上一来，蝶儿都跟着来了呢，想找皇上，就往蝶儿聚集处去便是。”她皱着鼻笑得那般天真烂漫，光是瞧着她，他的心就暖得满溢。
“你想找朕，哪里需要蝶引？”他好笑道。
“也是，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，皇上要上哪寻我呢？”她问着，看似认真又带着几分俏皮。
“朕就让这些蝶儿跟在你身边，不管你在哪，朕总会找到你。”
“皇上说了算吗？”
“朕是天子，都开了金口，这天地能不替朕应承吗？”
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缓缓地眯起，盛满了对他张狂姿态的不以为然，可她也习惯了，谁教他是皇上？
“但你别让朕找着了你，你却不识得朕。”
她掩嘴笑了下，朝他招招手，待他弯下腰时才附在他耳边道：“皇上，我听人说地府的孟婆汤盛装的是前世的泪水，而我呢，从不掉泪的，到了那时，我肯定没有孟婆汤可喝，所以一定会将皇上给记得一清二楚的。”
话落，她笑眯了杏眼，从林叶间筛落的煦阳，在她眸底像是燃起了点点繁星，如流光般闪烁着。
她眉梢眸底的笑意，教他也跟着笑了，笑柔了总是显得冷厉的眸，卸去了满身慑人威仪，成了一个痴爱妻子的男人。
这天地之间，拥她一人便足矣，他是真的如此感受，如此认为……
“……魏提督？”
耳边的声响如锐利的刃，瞬间划破了他的美梦，眼前哪还有春暖里的百花斗艳？寒冷霜冻的园子，一如他重生了千年的萧瑟。
调回目光，他面无表情地睇向准备领他回提督府的太监如贵。
如贵咽了咽口水，赶忙领着他往外走，心里却不住犯嘀咕，方才明明还笑得像个人，怎么一转眼又变成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了？
真是白白浪费了那张好皮相！
当如贵带着魏辰逸到早已改建完毕的提督府时，外头有两人正候着，魏辰逸一下马车，眸色清冷望去。
“魏大人。”如贵一认出魏元德，随即向前问安。
“如贵公公不用多礼。”魏元德见是皇上身边当差的太监，自然不敢怠慢，亦猜出必定是皇上要如贵带着魏辰逸入提督府的，随即从锦囊里掏了银子递上。“让公公奔波了，一点心意让公公喝茶。”
如贵一张俊白面容上的笑意噙得恰到好处，收起了银子便道：“两位大人必定有好些话要聊，咱家就不打扰了。”说完，又朝着魏辰逸道：“魏提督，提督府里的下人是咱家代为买下，让管事嬷嬷调教过的，身契全都搁在总管刘全那儿，要是有何不合意的，大人尽管发卖另购无妨。”
魏辰逸睨了眼没吭声，只是轻颔首，便大步走进府内，彷佛和魏元德不认识似的，还是魏元德拉着另一名男子主动快步跟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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