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年阳春三月，天气好的不像话。就像老话说的，一年之计在于春，好天气让人精神抖擞，错觉自己会改头换面有个新的开始。这不，卷卷在高二下学期里开始发愤图强，给自己定了一个远大的目标，迎娶白富美沈小佳同学。啊不不不，这是他之前仰望星空的目标，而今他有了脚踏实地的宏愿：高考分数过二本线，出人头地，迎娶沈佳。
至于为什么分数要过二本线，并非为了上个二本大学，而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出人头地的具体途径——当飞行员。
当然就凭卷卷这个小燕雀，那是想破大头也立不下此等鸿鹄之志的，能让他洗心革面，决定投笔从戎，有一个人功不可没，那便是他的班主任，那个被他一直称为高老头的高老师。
新学期伊始，高老师在某个平凡一天里的平凡一节课后叫卷卷去办公室。卷卷大概知道老头子要发什么牢骚，为此也做好了挨训加二皮脸的准备，反正上学期末考试的惨烈已成定局，何况也在意料之内，要骂就骂吧。不过话说回来，自己的成绩并非“天下乌鸦一般黑”，真要在矮子里面拔将军，挑挑拣拣英语还过得去，单科成绩甚至可以去一二班里混混脸，到时候如果老头骂得厉害，就拿英语分分火力。这不算什么稀罕事，他一直就这样，偏科得厉害，和骚话满腹语文超牛的孙攀一个样，要不是靠着英语，估计自己连入门高新的资格也没有。
进了班主任办公室，高老师一句话也不说，盯着卷卷从头打量到尾，直看得他心里发毛。卷卷的战术就是，敌不动我不动，敌不开口我不开口，谁先开口谁就输了！！
他假装看不见远程投射的眼光，东张西望自得其乐，一会儿看看天花板，一会儿又瞅瞅办公桌，总之我看天看地看空气我就不看你。
高老师的眼睛第五遍逡巡完自己的学生后，终于先开口了：“高子卿啊，我有个孙子，没比你小几岁。”
“苦肉计，套近乎。”卷卷心想，依旧金口不开，他知道这个老师肚里没好话，自己不能给他一点漏洞去攻击，沉默到底就是胜利。
“我那个孙子，不仅跟你年纪相仿，头也跟你差不多大，得有70公分吧。”高老师说到这向后斜了斜身子，眯着双眼一副隔空测量状。
“声东击西、指桑骂槐、还是借刀杀人？”卷卷锁眉分析，依旧镇定自若。
“你说头这么大，用来装什么不好？非要一半蓄水一半放面，可惜了这么大一个缸。”
卷卷摸了摸自己脑袋，沉不住气了：“高老师，你说我就说我，咋还搭上自个儿亲孙子，太损人不利己了。”
“我不是损人不利己，我是恨铁不成钢啊，看见你就想起我的大头孙子。”
“那你孙子也太不争气了，有你这么厉害的爷爷教都学不好。”
高老师短暂的沉默，切入正题：“想过以后干嘛吗？”
卷卷摇了摇他的大脑袋。
“是没想过，还是想不明白。”
“没想过，才高二啊，离高考还远得很，想也白想。”
“现在虽说是春日头，等秋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，还远着呢？”
卷卷听乐了，瞎贫：“老师，您眼眨得可真快，比翻脸还快。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，清早一睁眼发现我还得上学，还得交作业，还得挨你骂。我真想一眼万年，一觉起来高考就翻篇了。”
“高考完了，然后呢？想不清楚要干什么，高不高考对你来说有区别吗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干嘛啊，我还能干嘛，不行上个大专呗。”
“你好好想想。”
“我想什么啊，想了两年都没出路的事儿我课间十分钟就能想明白了？”
“不着急，坐，下节课自习，十分钟想不明白，就再想四十五分钟。”
卷卷一听这话颇有论持久战的意思，索性坐下来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瞎转，转着转着看到了高老师办公桌上的泥塑像，是个迎风奔跑的小人。他灵机一动，指着雕像道：“我加把劲儿考个体育生吧。”
“就业呢？”
“就什么业啊，能考上就烧高香了，哪顾上操心就业。不然让我为母校出一份力吧，毕业了回来当个体育老师？老师，到时候你得给我开个后门。”
“再想想。”
“高老师，你到底让我想什么啊。”
“我仔细看过你上学期末的成绩单了。”高老师顿了顿，希望对面的学生能有所启发。
卷卷心想绕来绕去终于来了，净说些有的没的，不就是新瓶装旧酒要批判我成绩嘛。
高老师看他还不开窍，继续点拨：“英语还过得去，暂且不提。数学、化学和生物表现平平，但至少不算太难看，还有的救；语文和物理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科，居然能让你给找到共同点，那就是啥啥也不会。算了，这两科你就自生自灭吧，已经跌到底儿了，再差也翻不出花来。”
“那意思我把数化生再琢磨琢磨？”
高老师丢掉刚刚在桌上笃笃笃敲的笔：“有点名堂。”
卷卷也来了兴致，探着身子问：“那然后呢？老师你觉得我能考上大学吗？”
“这得看你以后想干什么。来，跟我说说，有没有感兴趣的行业？”
“怎么又绕回这个问题上了，我就想上大学，工作等毕业了再说。”卷卷有点抓狂。
这下轮到敌方不为所动了，卷卷看他居然开始批改作业，沉不住气：“老师你要是能助我考上二本，我以后年年给你拜年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，你就是我爸，不对，有点差辈了，那你就是我爸的爸，我孝敬你后半辈子。”
“井底之蛙。”高老师点了一根烟，吸了一口，“高考不过漫漫人生路中的一个站点，它重要，却也只是给你们引了一个方向。它不是功成名就的开始，而是为功成名就提供了一个可能。”
“道理我知道啊，高考虽然不是全部，但哪个学生不想考好点，我也想。就跟商人不跟钱有仇一样，学生也不跟成绩有仇。”
“我观察你一学期了，顺便还查了查你高一时候的成绩分布，确实不是块学习的料，但也并非一无是处，身子骨不错，算半个可塑之才。”
“您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。”
“想当飞行员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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