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阙下意识一僵，却没有产生多余的恐惧——被阴面抓到了会死，被厉炅杀了也是死，横竖都是死，厉炅下手可能还痛快点，他有什么好害怕的？
现在的思考重点应该是，他不想死。
林阙默默攥紧了手心里的香囊，没敢埋怨厉炅抠门到连帮助诱饵逃跑的东西都不给他，只是尽力思考起自己该如何使用这个香囊。
“……”厉炅沉默，好似被未知的事物转移了注意力，数秒后，他才开口，话语颇有些不确定：
“到时我会断掉你获取力量的途径，没有外界物品加持，你被阴面抓住是很容易的事情……所以，我什么时候没给你帮助了？”
帮助？厉炅有给？林阙茫然了一瞬，旋即非常确定，他没有得到任何来自厉炅的帮助。
“……你手上那个，就是我和“祀”交易的一环。”
祀？零号？林阙茫然。
意识里，厉炅的声音更加阴沉，飘忽不定，还没等林阙大呼上当受骗，他已经继续说下去：
“你又和它做了什么交易，邻居？它往里面缠了自己的头发……”
“厉哥，零号的头发有什么用吗？”
林阙眼睛一亮，赶紧捏紧自己的保命道具，他硬着头皮在棉花地里加快了步伐。
“没什么用。”厉炅打了个哈欠，“只是用阳性力量给这玩意儿……嗯，用你记忆里的说法，给这玩意儿升个级罢了。”
“那……”林阙有些犹豫，谨慎询问，“您可以容许我稍微请一会儿假吗？我想先探索一下它怎么用……”
“不能，信息是相互的，我拦下阴面对你的感知，但这里是阴面投饵的地方，你用了，阴面就知道了。”
厉炅语调恹恹的，似乎有些不耐烦。
无法提前预料香囊的效果，林阙想要询问厉炅更多，比如零号香囊的具体效用，它能做到什么程度之类的，意识里却再没有话语响起。
厉炅消失了，或者说，他懒得说话。
“沙沙……”
周围高高的棉花仍然在眼前招摇，血腥味儿浓郁地蒙在鼻腔中，随着呼吸滑进肺里，又慢慢喷洒出来。
“呼……”
同化源不需要呼吸，但林阙维持着习惯的人类体征，没有隔断呼吸，甚至没有隔断嗅觉，他逐渐习惯阴面的气味。
非人的青年一步步踏在有粘腻触感的土地上，他边走边思考，落下又抬起的鞋底带出一连串古怪的声响。
“吧嗒、吧嗒、吧嗒……”
厉炅说这里很快会有东西把线索递上来……林阙眼神闪烁。
零号说鹰洲找到了阴面丢下去的诱饵……那么对阴面来说，还有什么东西比玩家更适合信息传递？
有游戏在，玩家的身份还能混淆视听。
玩家……阴面不能轻易左右玩家的行为，所以这一批次的玩家里肯定有被重度侵蚀的存在。
想到这里，林阙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红顶房屋——那是整座农场唯一能在棉花地里看到的建筑。
有点远……地上挺脏的，还挺恶心，“厉炅”应该不会靠双脚走过去吧？
想到这个，林阙在意识里跟做贼一样叫了两声，他再三确认厉炅确实没注意自己这边，才敢动用力量。
“别动。”
厉炅忽然打断了林阙的动作。
“为什么？”林阙吓得站直，他心虚得脸部肌肉抽动，只能尽量让自己在意识里的询问语气显得谦卑，
“厉哥，我不能在这里使用力量？”
问完后，意识里并没有声音出现，林阙提心吊胆地僵在原地等待数秒，才敢垮下脊背。
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用，但厉炅不让，那就不用吧，小命要紧。
“呼——”林阙长舒一口气，收回手，继续保持方才的步频行走。
每次和厉炅交流，他都感觉自己心脏受不了，连命都要去半条。
谁知，青年做好心理建设，抬脚刚想走，厉炅又开口了：
“为了让诱饵更逼真，我已经切断你的力量获取途径，所以，你最好别动……”
林阙在意识里脱口而出：“您不是说，我吃下阴面的诱饵后才会……”
下一瞬，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妙，而且打断了厉炅的话，林阙脸色一僵，又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，开始在脑子里疯狂告罪。
“我改主意了。”
厉炅理直气壮地丢下一句话，又不发一言玩消失，举动非常随性。
而棉花地里，不知道厉炅到底在不在乎方才的冒犯，林阙也不敢接着问，他只能靠慢慢往红顶房子走去。
青年的意识中静默下来。
安静到没有一句骂声，甚至没有半缕杂念——在生命威胁下，林阙已经学会闭上脑子里的嘴了。
入目所见，棉花地的景色仍旧让人生理性不适，林阙拿出最大的耐心，尽力装出厉炅的随意。
他一步步踩在地面上，仿佛周围不是令人作呕的血色棉花地，而是很普通的风景。
“吧嗒……”
每一次抬脚，都是那种恶心黏腻的触感，林阙装得很不容易——他心里属于人类的厌恶情绪并没有销声匿迹，反而越走越重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勾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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