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明是在一个雨夜前去面见墨修竹的。
回想上一次雨夜入宫，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。
六年前见墨修竹，是为了江映雪的事情。这次见墨修竹，还是为了江映雪。
不得不说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巧。
到了寝殿门口，他并没有等待很久，就被墨修竹召了进去。
夜已深，她并未入眠，身上穿着常服，头发被简单挽起，坐在茶桌前泡茶。
听宫人说，她这样已经很久了。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，只能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。
朝政之事全数交给顾明，按理说墨修竹有的是时间玩乐，可她偏偏闭门不出，待在寝殿里谁也不见。
许是那些贵君的离开伤了她的心。顾明体恤她，选了几个容貌姣好的男宠送进海皇宫，被她全数退了回来。
现在就连他都想不明白女皇究竟想要什么。
见顾明到来，墨修竹微微抬眸，说了句：“坐。”
他依言落座在她的对侧，一杯茶水被推到跟前。
墨修竹又说：“尝尝。”
茶水入口很是清香，女皇陛下的手艺向来不错。只可惜他今日无心品鉴，匆匆喝完了事。
“爱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？”墨修竹见他喝完茶水，这才开始询问。
总不能是来邀宠的吧！
顾明在房事上很是冷淡，入宫六年，除了例行侍寝之外，两人没有过多的接触。平日相见，都是为了公务。
见女皇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，顾明索性省去那些弯弯绕绕，开口说：“微臣此次前来，是为了江映雪。”
墨修竹此时正在沏茶，听见他这话明显手抖了一下。
“顾爱卿很关心一个逆贼的事情呢。”这话里明显有些不悦。
六年前墨修竹登基大典，江映雪派刺客刺杀这件事人尽皆知。她不愿意再听见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事情。
顾明清楚，但他执意要说：“微臣心知不该如此。但，二公主是海国的金枝玉叶，到了启国受尽屈辱，沦为那些贵族的玩物。夜夜无眠在不同人的床榻之间。臣实在是于心不忍，特来恳求陛下饶恕她的罪孽，将她接回海国。”
听顾明这么一说，墨修竹不怒反笑，眼中嘲讽之意难掩：“她被那些人玩弄，你不忍心了？那你当初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去？”
【就是就是，真那么心疼怎么不陪着一起去，说到底还是更在乎自己】
【这个顾明又开始道德绑架我竹姐了，呕】
【江映雪派人刺杀女皇，东窗事发被流放启国，这不是活该是什么？她有什么好委屈的啊】
“陛下如此凉薄，就不怕海国列祖列宗怪罪吗？”顾明又说。
墨修竹可不惯着他，想道德绑架？没门！
“她当日派人刺杀害死周卯的时候，怎么就不怕列祖列宗怪罪？”
“周卯，不是你自己杀的吗？”
顾明这句话无疑是一个大招。
【卧槽！他怎么知道？竹姐那天做事做得挺干净的啊】
【我一直在看着直播，竹姐没告诉别人，顾明怎么知道的？】
【周卯阿飘趴在他耳朵边告诉他的吧】
本该着急否认的时候，墨修竹却用手架在桌子上支着脑袋，似笑非笑地问道：“哦？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这算是变相承认了。
顾明惊讶于墨修竹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，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，他从中看见了杀意。
一如六年前那个雨夜，他与她对视的时候，她就是这个眼神。
顾明还没有说话，她率先回答道：“江映雪告诉你的吧！让你拿这些事情来斥责孤，再昭告天下，说孤不配当海国的君！”
墨修竹对这些事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。在顾明震惊的眼光中，她缓缓开口：
“她六个月前就回海都了，一直躲在你的丞相府。孤说的可对？”
“嗯~她是怎么回来的呢？哦！因为她和启国国君做了交易，割让海国三分之二的海域以换启国对她的支持。她回来，说要助你成为执政官，她当海女。你们俩准备联手把孤拉下台，对吧！”
“所以这六个月里，顾爱卿借着孤对你的信任，一直在渗透朝中势力，没了周家的制衡，完成这些简直轻而易举。”
顾明越听，眉头皱得越紧：“陛下什么都知道，却还坐以待毙。您真令人看不透呢。”
这个评价很高，墨修竹安然接受后话锋一转：
“顾明，孤待你不薄。”
“可您一开始对我就是利用。其余几个贵君也不例外。譬如周成渊，您从见面的第一眼就开始算计他了吧！”顾明试图找个理由，将自己的行为正义化。
因为他忽然发现，眼前这个女皇确实可怕。
这个道理他从归顺她的那一夜就明白，可这六年里，她活得像个傻子，渐渐让他放松了警惕。
直到今夜他才明白，单纯，只是她的伪装。
他是来逼宫的，说出真相的那一刻，他已然没有了退路。
放手一搏！绝处逢生！
话说至此，墨修竹仍然挂着笑容。在顾明不解的目光中，她从茶桌下取出一个盒子，推到顾明跟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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