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子央微顿，随即将目色转向台下的萧宜，又望了望胖胖。
胖胖袖着小手，满目淡定地在他视线中点了个头。
萧宜抿唇，无辜道：“是她作风，毕竟七七倒霉地府都知道。还有，别老看我。”
苏念烟喃喃：“奇怪……他读心真法哪去了？”
我面不改色地诚挚撑着微笑对楚子央，后者则不紧不慢地将视线收回，眸中腥腥野火欲燃。
“毕方，怎么解释？”
土伯闻声抬首，怀中狐狸随即蹦出，嘤嘤吱吱交嚎，右爪还不忘在空中比划。
我诧然望着那只狐狸。它右爪在空中画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圆圈，屁股一扭将蓬松黑顺的尾巴托在怀中，肃声嘤嘤，向后挺直腰板。
它那个姿势，就很像薛忧枝抱着她那只乌龟的姿态。
我双瞳一缩，转头问萧宜：“薛忧枝呢？”
萧宜面色一僵，“她今日没回来。”
……我掌心开始发冷。
楚子央眸色深沉，“哟。有意思。”
橘杳期与我交谈，将她送回，却并未讲明送到哪儿。
土伯幽绿的眸转向我，似怔似惑。“是毕方叫我来的……她穿着地冥的绯袍，说奈何桥有……”
江宴啊。
苏念烟向后踱，“我去找柳如刀调鬼牒。”
萧宜望向我，“陈世贤莫不是……”
楚子央此时向秦广王行了肃礼，神情不再玩笑。“地府有恩与我……但今日事太过复杂，又牵连上古毕方，在下需要向天帝报申，调动天兵环护幽冥。”
萧宜眸色一淡，“你调了天兵又能怎样？不清楚她到了哪儿，何况送她走的就是你们佛道的人。”
楚子央缓缓掸袖，伸出一只璞玉光泽的手搭上萧宜的下颌，面色如晦。“怎么？你就知道送她的是佛道的了？这件事情若是不捅给天庭，地府全完蛋。到时候你来逞英雄保着地府？萧宜，天庭够仁慈的了。你难道还想再去一次金玉塔么？”
我望着楚子央，“我有法子。”
楚子央将眸一抬，悠悠讽意戏谑凝成秋水，“你一个废物，也跟着送命？护国伽蓝可是与你有关，我瞧在萧宜的面子上不搭理，你自己跑来送死？”
我一窒，随后将眸瞥向那只狐狸。
“你若不信，打个赌。五天之内我不能给你薛忧枝的下落，你将我捆上天庭。”
狐狸傲然地呲牙，大尾开成三把小尾，且悠悠地扬起。
掌心的汗粘腻不堪，牵连伤口也沙痒起来。
……我有半成没把握，但还是赌一赌好了。
萧宜将楚子央的手推开，连呸几声：“七七开口了就是有把握呸，呸呸呸你这手洗了吗？她与薛忧枝是一个院儿的，放你那玲珑小心眼罢。”
胖胖此时也应和几句，楚子央悠悠一笑，刹那阴森殿内和蔼的像开了一朵春花。“那就五日。”
萧宜正正下颌，慈祥道：“别发骚，骚死了地府不收尸。到时候还得我们出钱让天庭给你埋了，晦不晦气？”
楚子央微微一笑，“有你给我收就够了，毕竟你心里只有我是不是？”
胖胖面色震惊，视线在他们之间怀疑的巡视。“你俩是不是不对劲啊你俩？”
萧宜面色一冷，旋即咬着牙看着我：“七七走。不跟晦气的玩意儿玩，你还得找薛忧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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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念烟端坐在我对面，手中鬼牒边缘因为大力生生曲折出来一个指印。
“鬼牒是真的，那就是她顶替了原本的薛忧枝。”
我目色放空，看着屋顶一片黑。
萧宜道：“你什么办法？”
我踟躇了下，绞袖道：“就是橘杳期之前的话点了我……江宴与我是亲姐妹，那我与她也就有血缘联系。到时找找术法，看看有没有能相连相知的，不就行了么？”
说一半信心就是怕找不到……
萧宜眸色奇异，“若是找不到呢？”
我一哽，老实道：“五天时间除却找术法，怎么算还剩一天的。找不到就劳烦你与肥烟带我去挑个成色好的材木与灵牌，让我高高兴兴的走。”
苏念烟将牒冷酷一掰，凶残开口。“需不需要再找几个吹丧的吃个头七席啊？”
我道：“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想想还有点小遗憾，席还吃不到。
萧宜那层微笑壳子隐隐开裂，“我累了，真的。你那个阿姊比我死对头还烦，我好好的假现在因为她与谢临歧破灭个干净，谁会心疼我？”
苏念烟别首，肯定道：“楚子央。你若是累死了，他肯定很快活。”
萧宜轻嗤，“他住在地府就够晦气了，我还见他？陈世贤被他带走去人间我才能舒坦那么一会儿，才不要他。”
我撑着腮，“萧宜肥烟，你俩知道哪里有那种秘法么？要那种偏一点的。”
苏念烟抬目，定定望着我，声音清越。“……皇宫。我上次去锁魂，曾听见宫娥小声交谈，说琅嬛收过数百本前朝奇法野术，且……那时程晏觉并未出事，他们却讲天子本命不久矣，是一直借着某个人的命。”
萧宜缓缓叹息，将那分为两半的鬼牒聚在一起，而后开口。
“天庭好像真的要完了。”
苏念烟不再说话，起身将萧宜拽起，而后向着我严肃道：“你明天一个人要小心。我与萧宜要去助楚子央给护国伽蓝寻个合理由头。带着那柄伞，皇宫虽然乌烟瘴气且有不明东西，但总归还是有神暗中守着的，打的过就直接打，打不过撑伞避了就是。”
我鼻头发酸，只觉得眼底起雾。“肥烟……”
她犹豫了下，将蹲着的萧宜一踢，不自在地将眼浅浅的放下不再看我。
“我不希望你有事情。你于我们，于地府，都是不可或缺的。倘若日后身份暴露无路可退，你得念着……”
萧宜慢吞吞起身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，而后用指拭去苏念烟眼尾的泪珠，替她将话补全。
“念着我们。你不是孤立无援，没必要绝望。”
我端着几颗滚烫的泪，郑重地点首应下。
月冥风止。她二人的身影渐渐磨成一片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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